两兄弟想了很多,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简单的理由，可仔细一想，的确是太后会做的出来的事情。
太后能得到康熙的尊敬, 除了后者孝顺嫡母外, 也有太后先康熙忧而忧，后康熙乐而乐的态度。康熙属意太子，太后就从不对太子以外的其他皇子另眼相看，便是所谓抚养五爷胤祺，那也是孝庄太皇太后的意思。有另外看顾五爷是有的，但也因此五爷同宜妃这边并不怎么亲近, 这也是为何五爷同九爷是亲兄弟, 但同九爷走得近的反而是八爷和十爷。
康熙罢黜太子，是觉察到太子已经不是那个在他身后蹒跚走路的孩童, 而是已经强大到能对他这个皇帝造成威胁的储君。但这样的事情, 实在丢脸, 便是太后，康熙也无脸把实情告诉她。
这次巡幸塞外，太后正好身体抱怨, 并没有跟着去, 也就是在宫里突然得知太子被废的消息, 又在康熙封锁消息的情况下只能在心里胡思乱想, 而这一切等到四爷带回殊兰以及康熙御銮归京后，让太后有了猜测。
当年处置小柳氏的事情，就是太后出的手，可惜也不知道怎么得让小柳氏给跑了。
老人家么，再是尊贵如太后这等身份，在年纪大的时候脑子的运动就有些缓慢, 直接说就是转不过弯来，有自己的固执想法。
殊兰回京的时机，正好撞到太后的牛角尖上去了。
德妃召见殊兰，太后是知道的，但一直下不了决心，她对孙辈平淡那是为了康熙，以至于对曾孙辈也不会表现什么喜爱，同样的也不会有什么讨厌。说真讨厌殊兰，太后是没有的，只是她的情绪习惯因为康熙的态度而上下波动。
十福晋那番话谁听着都是场面上的话，也就是太后特特把话当了真。
四爷抬头看了眼御案后坐着的康熙，康熙气得手中的折子摔了过去“朕还能和个七岁稚童计较。”
这话谁知道
四爷抿了抿嘴没吭声，要是那真不在意的人，还能故意冷了这么些天，不说宫里人的态度，宗人府那边也该来府里一趟了吧，可不止宗人府那些老狐狸没动，就是内务府那边也一声不吭，仿佛无事发生。
要
说这些人没有看皇阿玛的态度，也就骗骗三岁小孩子了。
出了乾清宫，十三爷凑到四爷边上“是不是皇阿玛见过谁”
四爷看向苏培盛。
苏培盛点了点头。
等两兄弟走到宫门上了马车，就有人悄悄扔了纸条进来。
四爷打开，眼神剧变。
“四哥”十三爷有些心急。
四爷“你也看看。”
情况和十三爷说的没错，皇阿玛见了废太子，虽是悄悄带了梁九功过去，可四爷因为一直关注咸安宫的情况，虽不能在里面安插人，咸安宫外头要是有个风吹草动还是能有个人汇报情况。
“能让皇阿玛改变对殊兰的看法，也的确只有二哥了。”十三爷苦笑着脸，哪怕这储君位置被废，在皇阿玛心中，二哥的地位仍旧谁都不能比拟。这种挫败的感觉，便是十三爷心里都有些不好受。
这有的人，就是得天独宠，而像他和四哥为了在皇阿玛面前露脸，得到关注，就得花费巨大的心力。
四爷默了默。
这么个现实，他早就知道了。
无论是哪一边，他都不会是那被偏心的人。皇阿玛那里是太子二哥，额娘那里先是十四、六弟、温宪、最后的最后才是她。便是嫡额娘那里，也是先八妹。
四爷抬手拍了拍十三的肩膀“十四是不是还有找你”
“四哥。”一切尽在不言中了。
最近十四爷同八爷那边走得远了些，自然是想着接手废太子留下来的势力，偏又还没那个胆量直接面对四爷，就把主意打到十三爷身上。按说他这法子偏是偏了些，但若真的说动了十三爷，又有德妃以孝道压下来，即便不能让四爷跟从他这个弟弟，也足够让四爷焦头烂额，陷入一堆麻烦中。
“去小汤山住一段时间吧，你是不是有个格格要生了，让你福晋陪着你一起去。”嫡福晋也不在府里，就不会有女眷找上门，至少十四弟妹家不会去。
“那不就错过颁金节了。”
“到时候你一个人来去也快。”况且今年的颁金节未必会热闹举行，二哥的事情还没结束呢，就算结束了，还要大哥那边，如今也只是把人关在直郡王府里。皇阿玛不会继续等下去，肯定会有动作。
十三
的性子，还是有些义气的冲动，这样很容易被人利用。四爷有时候在想，是不是要找机会磨炼他。
可一见他脸上的神采飞扬，就有些不落忍。
四爷捏了捏眉心，两个肩膀沉甸甸的。
马车先去了十三爷府，下车的时候，十三轻声嘟哝“我还是不去了吧。”他可不愿意把京城一大烂摊子的事情丢给四哥。
“去，怎么不去。回头我想办法让十五妹跟着你一块去。”
十三爷就两个妹妹，十三格格前两年已经下嫁博尔济锦氏翁牛特杜棱郡王仓津，是十三亲自去送嫁的，而十五格格的婚事早两年也定下，同样要去抚蒙，嫁的是科尔沁博尔济锦氏台吉多尔济。
十二月送嫁，从十月开始，做兄嫂的十三爷和十三福晋就要忙碌起来，等到年底，这一轮因废太子引起的风暴应该定下。
如今四爷也说不好未来如何变化，皇阿玛的心思难猜，对二哥那边也是琢磨不透，面前雾蒙蒙一片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拔开阴云见明月。
四爷只能先把十三爷送出漩涡，以便保存实力。
十三爷在四爷提到十五妹的时候，心里就有了松动。他为四哥把命豁出去都是能的，可唯有在两个妹妹身上，心里只有对不起。当年皇阿玛要让两个妹妹抚蒙，十三爷是不肯的，为此还求到四爷面前，四爷把他带到太子那，虽受了太子一顿骂，但太子看在四哥面色愿意帮忙劝说，至少两个人里面能留下一个。
十三爷虽失落不能全留下来，可要是一个成功，另外一个以后总能再想法子，哪知道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知道这事后直接给拒绝不说，还主动找上太后请求为大清抚蒙。
从敏妃去后，三兄妹就一直互相扶持。
两个格格请求去抚蒙，自然也是为十三爷在康熙心中多添一些筹码，没看皇子那么多，但能入康熙眼里，得他喜爱的又有几个。
十三爷心中也是明白，一直以来对两个妹妹都是愧疚大于其他。
回府后，同十三福晋一说。
十三福晋笑了“这事不必四哥出马，我去求求皇玛嬷。汤山的温泉不错，在带个女医过去，就说帮着十五妹婚前调理身体。”金尊玉贵的格格嫁去蒙古，所
嫁之人身份再是尊贵，但就环境来说，那也就是去受苦的。
十三福晋有把握太后会答应，她的皇阿玛是尚书马尔汗，朝廷上的一些事情也比旁人多一分了解。况且此去小汤山，必定是要把侧福晋瓜尔佳氏留下的，府中不能没人管事，从十三福晋方面看来，自然是好事。她嫁给十三爷也有几年了，夫妻同床共枕，一双两好，可同样的侧福晋瓜尔佳氏也得十三爷的喜爱。
这次离开，对十三福晋来说也是有利于同十三爷培养夫妻感情。因而对提议此事的四爷是心怀感激。
偏这样的小女儿家心思，她也不能声张，想了想叫来丫鬟开了库房。
当着十三爷的面，却是这样解释“昨日我也进宫了，十嫂后头去四嫂那给殊兰侄女补了礼，我这就不能落下。”
若真的要去小汤山，也是这两天就立马出发，再回来，怎么也得十月，有十福晋在前，她又是事出有因，倒也不算扎眼。
于是殊兰继昨日之后，又收了十三福晋的礼。
“这礼是不是有些重了”殊兰让飞燕沉绿带上十三福晋送来的礼盒，去了正院。
十福晋昨日给得那对玉镯过于贵重，那是事出突然，可十三福晋这里，钱银是没给，但首饰绸缎也给了两大盒子呢。
人家量大还不价廉。
殊兰不敢收。
四福晋捏了捏帕子，同样的疑惑在她和龚嬷嬷的眼里。
“你把礼单拿来。”四福晋想着是不是送错东西了。
飞蓝忙递到龚嬷嬷手里。
只一眼，就能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不少字。
也别看了，错不了。
四福晋示意龚嬷嬷把礼单还回去，同时对殊兰说道“原本你十三叔就同咱们家里走得近，这礼是重了些，但既然给了你，就收下。”
殊兰咬了咬唇“那我分一半出来。”
要是对方脸上不那么纠结不舍，四福晋兴许就信了这鬼话。况且就是放到公中又怎么办绸缎颜色新嫩，首饰那也都是小姑娘家戴戴的，她是留着赏人怎么样赏给东跨院，那就是多此一举，给西跨院，别让她恶心了。
四福晋笑得和颜悦色“公中还不至于贪了你一个孩子的东西。拿回去吧。”
“谢谢嫡额
娘，我才愁着以后怎么回礼呢，幸好有公中。”殊兰满脸感激，都快热泪眼眶了。
四福晋笑容一僵，她还能说自己没这个意思
她心里是不愿意答应下来，总觉得这便宜女儿会打蛇随棍上。可无论如何这厚脸皮与小柳氏的不要脸还真同出一辙。
四福晋勉强笑了笑，语重心长的同殊兰推心置腹起来。
“这事到嫡额娘这就算结束了，你可别传到其他地方去。”
“那要是别人传的呢”殊兰问。
她倒是想瞒住，可李氏能一点耳目都没有她又从东跨院大张旗鼓地往正院来，飞蓝和沉绿抱的两个礼盒可不小呢。
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就有些刺眼了，四福晋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，越看殊兰越觉得糟心，咬着后槽牙笑道“要是别的院子里的人，当然同你没有干系。”
殊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，她其实一直觉得东跨院的下人多了点，要不要趁机砍去几个。
四爷送人当然不能整个院子都是他的人，就是飞蓝沉绿几个送过去，粘杆处的负责人高通都觉得有些心疼，觉得杀鸡用宰牛刀了。
可若是普通的人，四爷也不能放心，殊兰身边的重紫太过聪明了。
在苏州的时候，二哥就能把重紫放到殊兰身边，肯定早早就有准备，以前不知为何对这个女儿不管不复，但从近来做的几件事情来看，倒闭二嫂生的格格还要看重一些。四爷猜测过，或许是之前二哥不知道有殊兰这么个人。
等知道后，一个本应该在身边教养长大的女儿却流落在外，以二哥的自负，定然会想补偿她。
当然要说二哥对殊兰有情，四爷是不信的。
二哥这个人在这世界上，他第一爱自己，皇阿玛勉强能平起平坐，分不清是第一还是第二，而剩下的人只包含在其他的队列里面。
当年小柳氏不过是太子觉得新鲜，以至于东窗事发后，一点掩饰挣扎的意思都没有。四爷原本一直以为小柳氏能从宫里逃出去是二哥出的手。
四爷摩挲着手里的纸张“真的是老十做的”
“奴才查到当时十爷身边的内侍出过宫，温贵妃留下的人也被十爷动用过的，在太后后来的清算中也折了几
个进去。”十爷也算小心，从那之后到殊兰回京前一直没有再启用这些人，也是德妃召见殊兰，十爷在永和宫福晋的人露出马脚，才被高通顺藤摸瓜，查到当年的事情。
康熙四十年，十爷不过十八岁，性格较之现状更为冲动。
“小柳氏没进宫前，十爷因为温贵妃第二年的忌日，心情不虞，甩掉保护的人，偷溜出宫的时候遭了难，是小柳氏的马车出现，救下十爷。”
四爷微眯了眼睛。
温僖贵妃甍的时候，四爷才刚大婚三年，十弟的年龄就更小，等第二年的忌日，也就十二岁的年纪。
他的性子里本就有一股虎劲，冲动出宫是可能的，得到小柳氏的帮助，自然也会牢牢记在心里。等小柳氏和太子的事情被发现，十爷或许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，助小柳氏逃跑倒也的确像他能做出来的事情。
但这可是大忌，若是把证据呈到皇阿玛面前，在真真假假的动些手脚，相信就算撕不下老八一层皮，也能让八爷党的核心成员分崩离析，到时候他倒想看看，老九是向着他八哥，还是要帮老十。
“四爷，要不要”高通兴奋地比了个抹脖子的子嗣，太子被废，直郡王被羁押，如今朝堂上风头最盛的就是八爷。因着废太子的缘故，四爷脱离党争，隐匿沉寂下来，如此一来一直看好太子或是四爷的官员的士气都变得低落起来。“刑部尚书齐世武这些日子一直为废太子的事情奔波走动。”
把这证据交到齐世武手里，有他出面，也牵连不到四爷身上。四爷应该高兴，可脑海中瞬间闪过殊兰的笑脸。
四爷把手中的纸条紧紧抓在手里，悠悠长叹道“这事，先放一放吧，如今求的还是稳，”
高通觉得可惜了。
四爷心中不是没有惆怅，可即是做了决定，断然不会让自己沉浸其中，踌躇不前。等想通后，心神也清明许多，这才恍然发现，刚才差一点被一点既得利益迷了眼。
老十放走小柳氏的事情，说大不大，说小不小。
如今拿出来，以皇阿玛如今刚废了二哥，若非老八直接威胁到他的皇位，只会把这些东西压下去。
毕竟一个老十，从他娶了阿巴亥，就与那皇位无
缘。便是犯了错，荒唐了些，在皇阿玛心里或许也是能包容的小缺点。
四爷吩咐高通藏好宫里查探人的尾巴，又让他传了口信给佟贵妃，让她适时帮着十三吹吹耳旁风，以便能带走十五妹去汤泉。
翌日，宫里却传出消息，原内务府总管凌普被抓，从他府里搜刮出贪污的账簿和钱财，而去乾清宫的齐世武被皇上斥责。
四爷听到消息立刻起身，叫来苏培盛才要说话，又颓然坐了回去。在塞外的时候，二哥被废的罪责里面就有纵容奶兄凌普贪污，可从回京后，凌普只是被抓进大牢却一直未有动静，如今想到昨日皇阿玛召见他和十三说的话，怕是二哥亲自送上凌普的罪状了。
以凌普这个本来就要废了的旗子，换殊兰一条生路，自然是好事。就是二哥这么做，怕是要让不少官员寒心。
又或许这也是皇阿玛的用意，凌普这人骄傲自大，身上的小辫子一揪一大把，要抓他很不必要太子吐口。
而二哥，肯定也猜出皇阿玛的用意。
横竖这旗子是要废了，用他来盘活殊兰，便是以四爷来说也是值得的。横竖二哥怎么走，前面都没有路。
皇阿玛已经把二哥所有的路都堵死了。
去给凌普抄家的是八爷，他带上了九爷，不过两个时辰，一只只箱笼就井然有序地被送进宫里。
与此同时，康熙下诏，让八爷代替凌普接任内务府总管一职。,
太后能得到康熙的尊敬, 除了后者孝顺嫡母外, 也有太后先康熙忧而忧，后康熙乐而乐的态度。康熙属意太子，太后就从不对太子以外的其他皇子另眼相看，便是所谓抚养五爷胤祺，那也是孝庄太皇太后的意思。有另外看顾五爷是有的，但也因此五爷同宜妃这边并不怎么亲近, 这也是为何五爷同九爷是亲兄弟, 但同九爷走得近的反而是八爷和十爷。
康熙罢黜太子，是觉察到太子已经不是那个在他身后蹒跚走路的孩童, 而是已经强大到能对他这个皇帝造成威胁的储君。但这样的事情, 实在丢脸, 便是太后，康熙也无脸把实情告诉她。
这次巡幸塞外，太后正好身体抱怨, 并没有跟着去, 也就是在宫里突然得知太子被废的消息, 又在康熙封锁消息的情况下只能在心里胡思乱想, 而这一切等到四爷带回殊兰以及康熙御銮归京后，让太后有了猜测。
当年处置小柳氏的事情，就是太后出的手，可惜也不知道怎么得让小柳氏给跑了。
老人家么，再是尊贵如太后这等身份，在年纪大的时候脑子的运动就有些缓慢, 直接说就是转不过弯来，有自己的固执想法。
殊兰回京的时机，正好撞到太后的牛角尖上去了。
德妃召见殊兰，太后是知道的，但一直下不了决心，她对孙辈平淡那是为了康熙，以至于对曾孙辈也不会表现什么喜爱，同样的也不会有什么讨厌。说真讨厌殊兰，太后是没有的，只是她的情绪习惯因为康熙的态度而上下波动。
十福晋那番话谁听着都是场面上的话，也就是太后特特把话当了真。
四爷抬头看了眼御案后坐着的康熙，康熙气得手中的折子摔了过去“朕还能和个七岁稚童计较。”
这话谁知道
四爷抿了抿嘴没吭声，要是那真不在意的人，还能故意冷了这么些天，不说宫里人的态度，宗人府那边也该来府里一趟了吧，可不止宗人府那些老狐狸没动，就是内务府那边也一声不吭，仿佛无事发生。
要
说这些人没有看皇阿玛的态度，也就骗骗三岁小孩子了。
出了乾清宫，十三爷凑到四爷边上“是不是皇阿玛见过谁”
四爷看向苏培盛。
苏培盛点了点头。
等两兄弟走到宫门上了马车，就有人悄悄扔了纸条进来。
四爷打开，眼神剧变。
“四哥”十三爷有些心急。
四爷“你也看看。”
情况和十三爷说的没错，皇阿玛见了废太子，虽是悄悄带了梁九功过去，可四爷因为一直关注咸安宫的情况，虽不能在里面安插人，咸安宫外头要是有个风吹草动还是能有个人汇报情况。
“能让皇阿玛改变对殊兰的看法，也的确只有二哥了。”十三爷苦笑着脸，哪怕这储君位置被废，在皇阿玛心中，二哥的地位仍旧谁都不能比拟。这种挫败的感觉，便是十三爷心里都有些不好受。
这有的人，就是得天独宠，而像他和四哥为了在皇阿玛面前露脸，得到关注，就得花费巨大的心力。
四爷默了默。
这么个现实，他早就知道了。
无论是哪一边，他都不会是那被偏心的人。皇阿玛那里是太子二哥，额娘那里先是十四、六弟、温宪、最后的最后才是她。便是嫡额娘那里，也是先八妹。
四爷抬手拍了拍十三的肩膀“十四是不是还有找你”
“四哥。”一切尽在不言中了。
最近十四爷同八爷那边走得远了些，自然是想着接手废太子留下来的势力，偏又还没那个胆量直接面对四爷，就把主意打到十三爷身上。按说他这法子偏是偏了些，但若真的说动了十三爷，又有德妃以孝道压下来，即便不能让四爷跟从他这个弟弟，也足够让四爷焦头烂额，陷入一堆麻烦中。
“去小汤山住一段时间吧，你是不是有个格格要生了，让你福晋陪着你一起去。”嫡福晋也不在府里，就不会有女眷找上门，至少十四弟妹家不会去。
“那不就错过颁金节了。”
“到时候你一个人来去也快。”况且今年的颁金节未必会热闹举行，二哥的事情还没结束呢，就算结束了，还要大哥那边，如今也只是把人关在直郡王府里。皇阿玛不会继续等下去，肯定会有动作。
十三
的性子，还是有些义气的冲动，这样很容易被人利用。四爷有时候在想，是不是要找机会磨炼他。
可一见他脸上的神采飞扬，就有些不落忍。
四爷捏了捏眉心，两个肩膀沉甸甸的。
马车先去了十三爷府，下车的时候，十三轻声嘟哝“我还是不去了吧。”他可不愿意把京城一大烂摊子的事情丢给四哥。
“去，怎么不去。回头我想办法让十五妹跟着你一块去。”
十三爷就两个妹妹，十三格格前两年已经下嫁博尔济锦氏翁牛特杜棱郡王仓津，是十三亲自去送嫁的，而十五格格的婚事早两年也定下，同样要去抚蒙，嫁的是科尔沁博尔济锦氏台吉多尔济。
十二月送嫁，从十月开始，做兄嫂的十三爷和十三福晋就要忙碌起来，等到年底，这一轮因废太子引起的风暴应该定下。
如今四爷也说不好未来如何变化，皇阿玛的心思难猜，对二哥那边也是琢磨不透，面前雾蒙蒙一片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拔开阴云见明月。
四爷只能先把十三爷送出漩涡，以便保存实力。
十三爷在四爷提到十五妹的时候，心里就有了松动。他为四哥把命豁出去都是能的，可唯有在两个妹妹身上，心里只有对不起。当年皇阿玛要让两个妹妹抚蒙，十三爷是不肯的，为此还求到四爷面前，四爷把他带到太子那，虽受了太子一顿骂，但太子看在四哥面色愿意帮忙劝说，至少两个人里面能留下一个。
十三爷虽失落不能全留下来，可要是一个成功，另外一个以后总能再想法子，哪知道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知道这事后直接给拒绝不说，还主动找上太后请求为大清抚蒙。
从敏妃去后，三兄妹就一直互相扶持。
两个格格请求去抚蒙，自然也是为十三爷在康熙心中多添一些筹码，没看皇子那么多，但能入康熙眼里，得他喜爱的又有几个。
十三爷心中也是明白，一直以来对两个妹妹都是愧疚大于其他。
回府后，同十三福晋一说。
十三福晋笑了“这事不必四哥出马，我去求求皇玛嬷。汤山的温泉不错，在带个女医过去，就说帮着十五妹婚前调理身体。”金尊玉贵的格格嫁去蒙古，所
嫁之人身份再是尊贵，但就环境来说，那也就是去受苦的。
十三福晋有把握太后会答应，她的皇阿玛是尚书马尔汗，朝廷上的一些事情也比旁人多一分了解。况且此去小汤山，必定是要把侧福晋瓜尔佳氏留下的，府中不能没人管事，从十三福晋方面看来，自然是好事。她嫁给十三爷也有几年了，夫妻同床共枕，一双两好，可同样的侧福晋瓜尔佳氏也得十三爷的喜爱。
这次离开，对十三福晋来说也是有利于同十三爷培养夫妻感情。因而对提议此事的四爷是心怀感激。
偏这样的小女儿家心思，她也不能声张，想了想叫来丫鬟开了库房。
当着十三爷的面，却是这样解释“昨日我也进宫了，十嫂后头去四嫂那给殊兰侄女补了礼，我这就不能落下。”
若真的要去小汤山，也是这两天就立马出发，再回来，怎么也得十月，有十福晋在前，她又是事出有因，倒也不算扎眼。
于是殊兰继昨日之后，又收了十三福晋的礼。
“这礼是不是有些重了”殊兰让飞燕沉绿带上十三福晋送来的礼盒，去了正院。
十福晋昨日给得那对玉镯过于贵重，那是事出突然，可十三福晋这里，钱银是没给，但首饰绸缎也给了两大盒子呢。
人家量大还不价廉。
殊兰不敢收。
四福晋捏了捏帕子，同样的疑惑在她和龚嬷嬷的眼里。
“你把礼单拿来。”四福晋想着是不是送错东西了。
飞蓝忙递到龚嬷嬷手里。
只一眼，就能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不少字。
也别看了，错不了。
四福晋示意龚嬷嬷把礼单还回去，同时对殊兰说道“原本你十三叔就同咱们家里走得近，这礼是重了些，但既然给了你，就收下。”
殊兰咬了咬唇“那我分一半出来。”
要是对方脸上不那么纠结不舍，四福晋兴许就信了这鬼话。况且就是放到公中又怎么办绸缎颜色新嫩，首饰那也都是小姑娘家戴戴的，她是留着赏人怎么样赏给东跨院，那就是多此一举，给西跨院，别让她恶心了。
四福晋笑得和颜悦色“公中还不至于贪了你一个孩子的东西。拿回去吧。”
“谢谢嫡额
娘，我才愁着以后怎么回礼呢，幸好有公中。”殊兰满脸感激，都快热泪眼眶了。
四福晋笑容一僵，她还能说自己没这个意思
她心里是不愿意答应下来，总觉得这便宜女儿会打蛇随棍上。可无论如何这厚脸皮与小柳氏的不要脸还真同出一辙。
四福晋勉强笑了笑，语重心长的同殊兰推心置腹起来。
“这事到嫡额娘这就算结束了，你可别传到其他地方去。”
“那要是别人传的呢”殊兰问。
她倒是想瞒住，可李氏能一点耳目都没有她又从东跨院大张旗鼓地往正院来，飞蓝和沉绿抱的两个礼盒可不小呢。
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就有些刺眼了，四福晋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，越看殊兰越觉得糟心，咬着后槽牙笑道“要是别的院子里的人，当然同你没有干系。”
殊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，她其实一直觉得东跨院的下人多了点，要不要趁机砍去几个。
四爷送人当然不能整个院子都是他的人，就是飞蓝沉绿几个送过去，粘杆处的负责人高通都觉得有些心疼，觉得杀鸡用宰牛刀了。
可若是普通的人，四爷也不能放心，殊兰身边的重紫太过聪明了。
在苏州的时候，二哥就能把重紫放到殊兰身边，肯定早早就有准备，以前不知为何对这个女儿不管不复，但从近来做的几件事情来看，倒闭二嫂生的格格还要看重一些。四爷猜测过，或许是之前二哥不知道有殊兰这么个人。
等知道后，一个本应该在身边教养长大的女儿却流落在外，以二哥的自负，定然会想补偿她。
当然要说二哥对殊兰有情，四爷是不信的。
二哥这个人在这世界上，他第一爱自己，皇阿玛勉强能平起平坐，分不清是第一还是第二，而剩下的人只包含在其他的队列里面。
当年小柳氏不过是太子觉得新鲜，以至于东窗事发后，一点掩饰挣扎的意思都没有。四爷原本一直以为小柳氏能从宫里逃出去是二哥出的手。
四爷摩挲着手里的纸张“真的是老十做的”
“奴才查到当时十爷身边的内侍出过宫，温贵妃留下的人也被十爷动用过的，在太后后来的清算中也折了几
个进去。”十爷也算小心，从那之后到殊兰回京前一直没有再启用这些人，也是德妃召见殊兰，十爷在永和宫福晋的人露出马脚，才被高通顺藤摸瓜，查到当年的事情。
康熙四十年，十爷不过十八岁，性格较之现状更为冲动。
“小柳氏没进宫前，十爷因为温贵妃第二年的忌日，心情不虞，甩掉保护的人，偷溜出宫的时候遭了难，是小柳氏的马车出现，救下十爷。”
四爷微眯了眼睛。
温僖贵妃甍的时候，四爷才刚大婚三年，十弟的年龄就更小，等第二年的忌日，也就十二岁的年纪。
他的性子里本就有一股虎劲，冲动出宫是可能的，得到小柳氏的帮助，自然也会牢牢记在心里。等小柳氏和太子的事情被发现，十爷或许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，助小柳氏逃跑倒也的确像他能做出来的事情。
但这可是大忌，若是把证据呈到皇阿玛面前，在真真假假的动些手脚，相信就算撕不下老八一层皮，也能让八爷党的核心成员分崩离析，到时候他倒想看看，老九是向着他八哥，还是要帮老十。
“四爷，要不要”高通兴奋地比了个抹脖子的子嗣，太子被废，直郡王被羁押，如今朝堂上风头最盛的就是八爷。因着废太子的缘故，四爷脱离党争，隐匿沉寂下来，如此一来一直看好太子或是四爷的官员的士气都变得低落起来。“刑部尚书齐世武这些日子一直为废太子的事情奔波走动。”
把这证据交到齐世武手里，有他出面，也牵连不到四爷身上。四爷应该高兴，可脑海中瞬间闪过殊兰的笑脸。
四爷把手中的纸条紧紧抓在手里，悠悠长叹道“这事，先放一放吧，如今求的还是稳，”
高通觉得可惜了。
四爷心中不是没有惆怅，可即是做了决定，断然不会让自己沉浸其中，踌躇不前。等想通后，心神也清明许多，这才恍然发现，刚才差一点被一点既得利益迷了眼。
老十放走小柳氏的事情，说大不大，说小不小。
如今拿出来，以皇阿玛如今刚废了二哥，若非老八直接威胁到他的皇位，只会把这些东西压下去。
毕竟一个老十，从他娶了阿巴亥，就与那皇位无
缘。便是犯了错，荒唐了些，在皇阿玛心里或许也是能包容的小缺点。
四爷吩咐高通藏好宫里查探人的尾巴，又让他传了口信给佟贵妃，让她适时帮着十三吹吹耳旁风，以便能带走十五妹去汤泉。
翌日，宫里却传出消息，原内务府总管凌普被抓，从他府里搜刮出贪污的账簿和钱财，而去乾清宫的齐世武被皇上斥责。
四爷听到消息立刻起身，叫来苏培盛才要说话，又颓然坐了回去。在塞外的时候，二哥被废的罪责里面就有纵容奶兄凌普贪污，可从回京后，凌普只是被抓进大牢却一直未有动静，如今想到昨日皇阿玛召见他和十三说的话，怕是二哥亲自送上凌普的罪状了。
以凌普这个本来就要废了的旗子，换殊兰一条生路，自然是好事。就是二哥这么做，怕是要让不少官员寒心。
又或许这也是皇阿玛的用意，凌普这人骄傲自大，身上的小辫子一揪一大把，要抓他很不必要太子吐口。
而二哥，肯定也猜出皇阿玛的用意。
横竖这旗子是要废了，用他来盘活殊兰，便是以四爷来说也是值得的。横竖二哥怎么走，前面都没有路。
皇阿玛已经把二哥所有的路都堵死了。
去给凌普抄家的是八爷，他带上了九爷，不过两个时辰，一只只箱笼就井然有序地被送进宫里。
与此同时，康熙下诏，让八爷代替凌普接任内务府总管一职。,